清景微微凉

何曾吹落北风中

相见欢(十)

景笺醒的时候,是第二天早上,按按有些发疼的眉心,想到自己昨日反省时睡了过去,思绪就是一颤,打理好有些褶皱的衣衫,微微凝眉,抛去别样的情绪,将自己埋进了成堆的公务里,各地兵力调遣,守卫换防,战事愈发紧张。


  景笺忙乱到一天没有时间吃饭,直到晚间才随意扒拉两口饼干,正想继续工作,抬目看到桌上的时间,心尖一颤,七点四十。


  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。景笺抿唇,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身休闲装,拎了车钥匙就奔出门去。


  希望还来得及。景笺叹口气。


  紧赶慢赶,到家也已经是八点十分,景笺看着表上的时间,摁摁眉心,屈膝跪在了院里。


  地上都是用来装饰的鹅卵石,碾进膝骨间,疼到轻轻打颤。景笺跪的笔直,在月色里拉出长影,他进门的时候,景山就知道了,素来严肃的面容竟是被气笑了,看着乖乖跪地的青年,面色愈发严肃了些。


  景笺在门外微凉的风里跪了一个小时,夏天的夜晚并不冷,这样跪着,冷汗透背,才带出些微凉意。


  劲瘦有力的手臂垂在身侧,眼神始终停留在地面,额上的薄汗细细密密,眼睫毛下的眼眸里,隐者些许痛色。


  他身上伤不算重,但也算不上轻,纵使恢复里强,现在也还轻微泛着疼,扯动t大肌更是疼到咬唇。


  门终于从里边打开,景山声音听不出怒意。“迟到的原因,迟了多久。”


  “我忘记了。十分钟。”景笺微微垂目,迟到这件事,景山给他烙进了骨子里,时间观念刻进骨子,他极少会迟到,所以更为自己担忧。


  “念如今战事吃紧,你明天还要干活。今日就跪这些时间。进来。”景山看人眼有疲累,心知是忙忘了,也不给人多添负担,放了行。


  重新跪在地面上,没有了鹅卵石对膝骨的碾压,虽然细密的疼还是从膝盖上传来,但是比刚才要好受许多。


  景笺安静跪着,面前的餐桌上,忽然多了碗粥,景笺抬目,眼有疑惑。


  “吃饭了吗?”


  “吃了点饼干。”景笺顺口答道,而后觉得不对,下意识看向景山,顿悟,手指搭上粥勺,一丝丝甜涌进心口。


  军区的饭,说不上多好吃,景笺吃惯了,那些喜好也压在心底,谁也看不出来。自从母亲去世,他们父子,很少回家,也很少自己做饭,景山唯一会做的,也就是这碗甜粥了,听母亲说,自己小时候怎么也不吃饭,景山没有办法,想尽了法子做了他甜粥,顿时就不闹了。


  屋里很安静,景笺跪在地上,将一碗粥吃净,凉凉的胃渐渐暖起,面上是素来的冷淡,放下粥勺,略垂了眼。


  看人吃完,景山才放下手里的工作,声音逾沉了些,“惩戒室里反省。”


  景笺嗯了一身,单手撑向沙发,眉心紧蹙,缓过一开始的酸麻,才收紧步伐,状似无异的上楼。


  衣物在门口褪干净,跪在地上,膝行入内。


  房间整个是暗色调,景笺面墙而跪,眉眼微垂。其实也没什么可反省的,景笺的思绪,甚至还在如何安排兵力制衡叛军上,门骤然打开时,才回了神,面色没有丝毫的异样,仿佛根本没有神游天外。


  脊背上在瞬间就挨了一藤条,景笺抿唇,目色垂的越低。


  自己儿子自己清楚,开门那一瞬轻微的僵硬没有瞒过景山的眼,不过谁也没点明。儿子有主见,敢这样神游天外,定是想通了。他也不必挑开罚一通,聊作警醒就好。


  景山在椅子上坐了,看着膝行到面前的青年,是偏瘦的身形,但是皮肤下都是长期训练形成的肌肉,线条极为流畅,肩宽腰细腿长,面上是素来的淡漠,只是眼眸深处,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

  脊背上的肌肉有些紧绷,身形在勉力压制久跪的颤抖,景山手中细藤条挑上景笺微垂的脸,“说说,反省出了什么。”


  听着自家儿子出口成章的背了一篇检讨,条理清晰,言辞优美,就是没什么知错的自觉,他根本就没觉得自己错了,这是景山听完这份检讨唯一的感想。


  “所以,你没觉得自己错了?”


  景笺一顿,声线是一贯的清冷,“如果说我去夺长瑶是中计了,但是安远和长瑶同时被攻打,我依旧会去选择保护长瑶,结果并不会改变。至于我刚向您应下,您可以当做父子间,景笺对您的忤逆,但是我不认为这件事是错的,从目前的形势和我担的责任来讲。如果您需要我的述职报告,我依旧会选择如此回答。”


  景山要说的话被景笺堵住,纵使跪着人为刀俎他为鱼肉,这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刚。景山笑笑,“他们的目的,真的只是一个安远星吗?偏远包围中心,武装夺取政权,景笺,听过吗?”


  “你错不在二选一选了长瑶,而是没有发现对方的图谋,我让你暂放长瑶一事,就是想要让你全局去看,但是你的目光,仅仅放在失地,由此,你会有更多的失地。”


  景笺抿唇,他明白了景山的意思。长瑶已失,着重现在,而不是一直盯着已经失去的土地,他被从未有过的失误,冲了头。


  面上显出几分红晕,景笺微微偏头又回正,脸上热辣辣的疼,视线已经在地上垂着,声音平静,“景笺知错。”


  看景笺想明白了,景山才将手里一直握着的细藤在掌心收紧,狠厉落在还有些伤痕的腰下部位。


  景笺抿紧唇,景山要罚,就会让他疼进骨子里,不会有丝毫的留手。


 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,景笺慢慢的数过三十,受罚的地方刚刚消下去的高起,高的比一开始还厉害些。


  冷汗蛰进景笺眼里,给清冷的面容添了些脆弱,唇上是咬出的红,疼的发抖。


  景山却停了手,“跪这里,写一份检讨。明天军前五十杖,当众读。准你留衣服。”


  景笺抿唇,轻嗯一声,身上被罚了这么多,明天还要五十杖,伤上加伤的滋味,有多难过,他不是没有体验过,看门被关上,才取了纸笔伏地上写检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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彩蛋是景笺少年时,迟到的代价。一分钟罚跪一小时,没有衣服哦,跪不住还有别的小惩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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